月在水中

非常喜欢米迦勒。
看不见的文章去爱发电。
容易生病,希望身体健康可以多点精力写文哈哈哈哈

重逢 第二十章

因为察觉到路西法有点闹脾气——缘由不明的。米迦勒睡前抱着他亲了半天,反常的,路西法的态度不冷不热,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唇上浅吻了几下就推开他打算结束。感到挫败的米迦勒也闹脾气了,拿被子捂着路西法的脸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摸到最后路西法也生出了几分火气——不是平常的那种火。他在米迦勒还在专心摸他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他不备束缚了他的身体,米迦勒动弹不得,身体全麻,十分气闷,说他无耻,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用法术,乘人不备,小人行径。他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路西法把手撑在他耳旁,在他说话的时候低头一直看着他的唇,他仿佛是想要吻他,但最后表情平淡地收回了手,把他塞到被子里,躺下,抱住他,睡觉。

据说路西法原先是个半个月也未必能躺上床睡一次觉的人物,不全是因为工作忙,而是真的没这个习惯,跟米迦勒在一起这些年可能真的受到了传染。倒不是说米迦勒是多懒惰的人——他还被人称作“不眠的天使”,哪怕稳坐大天使长的位置已久,也从未懈怠。只是裂缝的力量带给他的影响消散得实在过慢,他养成睡眠的习惯后,就再也没改回来。

——而且谁能抵抗抱着爱人睡觉这件事呢?

聊起这个话题时米迦勒还边叹气边对路西法说,明明他是魔王,为什么总是比他还闲?路西法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这就跟耶和华把所有事物都交给天使长,然后自己天天闲着慌只能到处找事干是一个道理。气得现任大天使长一时甚至想不出话来反驳,只有抄起身边的枕头丢他。

回想着这些小事,他在路西法的怀中平静下来,渐渐入睡。虽然魔族的气息会让天使本能地感到敌意,但路西法的魔息一直收敛得很好,如果他全身罩上袍子伪装成法师,没有谁能从他身上的气息来判断他的种族和身份。这么多年来,米迦勒早已习惯了他的气息:不管是肌肤所能感受到的温度和触感,还是鼻尖能闻到的,从他的衣物,发间,和身体发出的浅淡香气。和他相关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熟悉甚至依赖,可这次少见的,在路西法的环抱下,他却睡得很不好,梦里身体不自觉地蜷缩着,四肢仿佛被灌了铁水后又冷却,沉重僵冷得似乎不属于他自己,颈下却又灼烧铁烙般火热,仿佛有火焰在他的皮肉之上燃烧,难以形容这有多痛苦,他忍不住想要挣扎,想要嘶吼,干涩的喉咙却又无法出声。

脑内有片段式的画面汹涌而至:他和路西法在熟悉的房屋里相对坐着,神情却疏离而冷漠;全身燃烧着黑红烈焰,背上背着尖刺的人形野兽从一张鹰钩状的嘴中爬出,裂开满是密密麻麻尖利白牙的嘴对他咆哮;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黑色六翼的形状;往黑暗深处坠去前朝他伸来的手……

米迦勒睁眼,来不及分辨刚刚那些画面是什么,就飞快地一手捂着胸口侧过身,一手支撑在床沿,背对着犹在沉睡的路西法,弓着身一口血吐在地上。

星点浓稠的红色在被褥和地板上溅落开,一层一层的扩散铺开,像是盛放的红色玫瑰。米迦勒来不及说什么,也完全忍不住,内脏仿佛已经被扯成碎片,温热的液体混合着血味顺着咽喉源源不断地上涌溢出,像是往外倾倒水一样。他的眼前很模糊,看不清现在是什么场景,一次次呕吐后,只觉得身体剧痛已逐渐麻木,痉挛也渐渐停止,触目皆是一片血红。

他身体已经失去了力气,几欲倒下,但有人从背后圈住了他,他扶着他的手很紧,为他擦拭嘴角血液的手却在颤抖。

……米迦勒意识已经很不清醒了,却还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

路西法似乎几次想出声,发出的音节却是破碎而没有意义的。最后,他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怕,我带你回神殿找耶和华。”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米迦勒想阻止他,想安慰他,想说,我没关系,你先别害怕。

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临闭眼前最后的念头是:这下可完了。

……

再睁眼时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他一睁开眼,几乎以为他不在现实中。

——这里是他曾经住在神殿时,神让人为他开辟出来的房间。他有很多年没回来过了,守护天使刚诞生出来的那段时间也是住在神殿,他无意中想起时,以为他这间应该也住入了其他天使,可没想到这里的时间却好像停止了一样,摆设陈列一如从前。他图新奇从第一天买来的那套茶具,也还安静地放置在桌子上。仿佛他出入这里的日子只是发生在不久之前,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

他一只手放在松软温暖的被子里,靠外的那只手则从被沿中露出一点,被另一个人轻轻握住了。

黑发黑衣的魔王静坐在床沿,一下子把还记忆恍惚的米迦勒拉回现实。

——这不是万年前的天堂。

路西法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靠在床头柜上支着下颌,目光看向虚空。他的嘴唇略微抿紧,眼神深冷,侧脸骨骼的线条明晰而锋利。他有的时候看起来会和乌利尔有几分相似,尤其当他陷入深思时。但相较于仿佛是钢铁和雷霆构成的乌利尔,魔王是沉默而且黑暗的,仿若黑暗的森林里的高大而枝干锋利的古木,与天堂格格不入。

这种时候米迦勒就会隐约明白,为什么路西法不喜欢来天堂。虽然他曾经是这里最尊贵的天使,但他现在与这个地方,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干连。

米迦勒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动作轻微,却引得路西法骤然转头。

米迦勒在枕头上,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只好歪着头对他歉意地笑了笑。他缓缓坐起,路西法靠过来扶住他的后背,被他抓住那只手拿了下来,握在手里。他清了清嗓子,抬手弹了一个金色的小火苗出去,小火苗飞出窗户后变作了无数金色的发光微粒,再过了一会儿,窗棂上探出了一个不及指甲盖大的小脑袋,那是个女孩子外貌的花草精灵。她有些怯怯的,扇着薄薄透明的羽翼,迟迟不敢进来,米迦勒对她招了招手,她才飞了进来,去桌子上拿出一个茶杯,一只手扬起挥了挥,一些飞扬的光点落下,杯子里逐渐注满了澄澈的液体。她抱着那个几乎跟她人那么大的茶杯飞过来,递给米迦勒,僵硬地行了个礼后飞快地飞出去了,因为太慌乱,出去时还在窗沿上重重撞了一下,听起来就很疼。

米迦勒喝了几口杯子里的花露,摇了摇头:“有你在,他们都不敢进来了。他们平时还挺活泼的。”结果一遇到路西法就拘束得不行。

“他们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神殿附近的精灵都知道,想喝什么,往窗外放不同颜色的光球或火苗就可以。都是父神吩咐他们的,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米迦勒捧着杯子,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神殿这里的花露不论哪一种都堪称天堂之最,不过现在年轻的天使都不知道。”

“一般天使来这里也不敢像你这样。当神殿是茶馆吗?”路西法嘴角在笑,但眼神颇有些心不在焉。米迦勒轻轻耸肩,接着喝他的花露。路西法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出声:“怎么不给我也叫一杯?”

米迦勒险些呛到了,他有点无可奈何:“还说我……你才是真的以为在茶馆吧?”他不想多说,干脆地把自己手里的那杯往路西法手里一塞。路西法很包容地笑了笑,浅尝了一小口。

花香浓郁,清甜可口。神殿这里什么都是非同一般的,更不用说小小一杯花露,只不过一般人留意不到这些罢了。哪个来神殿的天使不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全身心都放在约束自己上,唯恐在这个世界上最庄严的地方出了差错,唯有眼前这个年轻的天使,熟悉自在得像是回了什么久违的故地。

路西法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收回手时手指轻轻擦过了杯沿,发出了像是风铃碰撞声般的细微清脆的声响。他一愣,米迦勒却笑了,他拿过那个杯子,手指像是弹琴一般在杯沿上弹了几下,杯子发出了细碎的“叮叮当当”的声响,米迦勒的手指顿了顿,手指上带了一层微微发红的火元素,再度在杯沿上连弹带抚,奏出了一首不完全版的曲子,是一首在天堂广为流传的童谣。

“手上带不同的元素去碰杯子的杯沿,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我从前在第一天的市场买回来的,放在这里一直没记得带走。”童谣听起来总是静谧而悲伤的,米迦勒低头摸着这个杯子,略微有些出神:“也就是看起来新奇的小玩具,说不出产地和来历,也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用。”

“外来的东西要进神殿都要经过外面那些天使审查的,他们能让你带这些进来?”守卫神殿的天使是出名的严苛,除了要呈给神的物品,其他的东西一律视为无关紧要,无法在他们那里得到许可。

米迦勒先是怔神,随即微微笑了:“我当时年纪小,任性又不太守规矩。因为一直住在这里,所以他们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现在就守规矩了?”路西法轻微挑眉,米迦勒抬手锤了他的肩膀一下,又探身过来搂着他的脖颈抱住了他。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路西法的声音颇有些自嘲:“我怕你不做好心理准备,见完你的父神回来就该生我的气了。”

“没事,我会跟父神解释清楚的。”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不过这次都是我的疏忽,让你着急了,对不起。”

路西法的手指僵了一下,他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又不得不硬生生忍下来一般,手难以自控地握紧,又松开。他合着眼,抬手轻轻拍了拍米迦勒的背:“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是你的过错?”他的语速越放越慢,到最后几乎是紧咬着牙关挤出来的。米迦勒察觉不对,出声解释说:“父神十几天前提醒过我,最近身体可能会出现异常,让我到时不必担心,是我疏忽了。”

“他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

“我本来不想在你刚醒来的时候跟你说这个,但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按着米迦勒的肩膀不让他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略微扬起,神色复杂难辨:“天堂和地狱之间那块大陆上的裂缝,还有遗失大陆里的那条裂缝,它们都合上了。遗失大陆被岩浆吞没,上面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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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5】

【202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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